第十一章凶手伏诛
随着喝声,火光陡然熄灭,货舱内又陷入了一片绝对的黑暗,同时响起了衣袂带风声。
砰的一声,柜门被一脚踢开,三缕凌厉的指风劲射而入,动作迅捷无伦!
这黑色人影不但武功极高,而且判断也极其的准确,在黑漆漆的环境里仿佛
目能视物般,一出手攻击的就是对方之必救!
但是三缕指风甫一弹出,忽然就像是泥牛入海一样消失了!
黑色人影悚然一惊,变指为掌,刀锋般的掌缘猛地砍下去,端端正正的击在一条手臂上!
他心中大喜,正准备听到对方骨头碎裂的声音,不料忽然察觉这手臂变的比棉花还软,竟是毫不受力。
更令人骇然的是,这手臂虽然变软了,可是却不影响它由掌心吐出一股内劲,化解了自己另一只手的出招!
世上有谁的手能这样刚柔并济,变化无穷呢?
黑色人影猛地醒悟,翻身向后疾退!
任东杰忙将怀里的女子放下,钻出柜子笑道:老兄不用再藏头露尾了……
他的话还没说完,对方已经一溜烟的掠出了货舱。
任东杰摇摇头,展开轻功追了出去。只听前面呼叱声响起,显然铁木兰已经杀出来拦住去路,和对方动上了手。
拳风刀招中,只听她尖声娇叱道:我总算抓到你了!快束手就擒,否则别怪我刀下不留情!
这美丽的女捕快大概是一口气憋的久了,这时已动了真怒,每一刀都使的呼呼风响,眼花缭乱的劈向对手要害!
任东杰赶快冲了上去,叫道:停手!这是自己人!边说边拍出一掌,将那黑色人影难以闪避的一刀推了开去。
铁木兰惊怒交集,喝道:人渣杰,你是不是疯了?
当然没有,你听我说啊!任东杰耐心的道,他不但不是你要抓的凶手,而且还是你的同行老前辈!
铁木兰愕然道:什么?刀势不由得慢了下来。
任东杰拉住那黑色人影退了两步,微笑道:江兄,你若还不肯现身说明,这性格冲动的小女孩是绝不肯甘休的,你就不用再装了吧。
黑色人影长长的叹了口气,站稳身形,再度点亮了火折子。
火光照上他的面容,映出了一张线条刚硬的脸,四十多岁年纪,两眼神光湛然,颧骨突的很高,看上去十分精明强干。
铁木兰定睛一看,失声道:江前辈,是你!
这人竟是江湖上最有名的六扇门高手之一,号称追风名捕的江松林。在三大神捕当中,江松林是最年富力强的一个,也是性格最坚忍顽强的一个,一旦认准了要追捕的犯人,不管他武功多高,不管他跑的多远,千里追踪也要把他抓回去伏法。
铁木兰吃惊的连嘴都合不拢了,结结巴巴的道:这……这是怎么回事?为什么……会是……江前辈你?
江松林自我解嘲的一笑,转头对任东杰道:终于还是给你们识破了。
任东杰嘿了一声道:其实我早该想到是你在船上了。只是没想到你竟是这样不够朋友,一直隐瞒着我到现在。
江松林道:对不住了,但小弟身负重要任务,实在是不得不如此。
他嘴里虽然在说抱歉,可是脸上却完全没有歉疚之意,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。
铁木兰这时候才回过神来,睁大一双乌黑澄澈的眼睛望着江松林,俏脸上满是景仰钦佩的神色,就像是虔诚的信徒亲眼见到了佛祖。
她难以置信的道:难道江前辈你……你就是那个‘看不见的人’?这么说我昨夜那一刀也是……也是……
江松林点头道:正是划在我的肩上!你的力气若再大三分,我这条臂膀就要被你切下来了。
铁木兰脸蛋一红,吐了吐舌头,不好意思道:但……前辈你为何要躲藏起来呢?又是躲在这条船上的什么地方?
江松林目视任东杰,微笑道:这些,想必你这位好拍档都已一清二楚了,你不如问他吧。
铁木兰瞪了任东杰一眼,鼓起腮帮生气道:正是,我正要问你呢。看情形你早就知道了一切,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?
任东杰耸肩道:我也只是猜出来的。那天欧阳青虹说在卧舱内遭人袭击,我当时就怀疑这人并不是犯下血案的凶手。不然她早就当场被杀了,绝不会仅仅被点中穴道。
江松林道:是,我没料到她那样快就回来了。一时措手不及,顺手就点了她的穴道跑走,生怕被她认出我来。
任东杰忍不住大笑道:当惯捕快的人,突然干起偷偷摸摸的勾当,怕是很不适应吧?竟然露出了那么多的破绽。
江松林淡然道:不错。昨夜铁捕头听到的脚步声也是我的,一到甲板上我就发现刘周二位刚死不久,正在检查现场时她就冲了出来,我只好退避三舍。
铁木兰的脸更红了,难为情的道:那……这两天前辈是躲在哪里呢?
任东杰缓缓道:自然是躲在谢大人的卧舱里了,是吧?
江松林没有否认,问道:不知任兄是怎样猜到的?
任东杰把妙音女尼看到舱门关上的事复述了一遍,道:我原本以为,这人是趁谢大人外出时偷摸进去的,谢大人本人并不知情。后来是想起了一件事才猛然醒悟。
他把眼光望向铁木兰,微笑道:铁捕头是否记得,我们那天埋伏在将军府外监视时,我曾竭力阻止你出声,因为有个高手正在路过。
铁木兰当然记得,那是她第一次在清醒时被男人强吻,那种带着粗暴的温柔滋味,仿佛现在还萦绕在唇边,令她脸热心跳。
任东杰道:上船的人员中,静慧师徒,欧阳青虹,彭泰,玄灵子道长,天禽夫妇和胡仙儿是在酒楼血战后就去了将军府的,林逸秋和柳如枫也在府里盘桓了超过两天,金叶子是我们亲眼目睹她入府的,其余人则是自己到岸边上船。
他顿了顿,又道:既然如此,那么这个不知名的高手去了哪里?他不是上述人员中的任何一个呀,进入将军府之后,为什么他就消失了?难道他没有上船来?这根本不可能嘛!
铁木兰恍然大悟道:难怪,你今天下午说多出来了一个人,还说早就应该想到的。
任东杰颔首道:这个人既然上了船,为什么我们大家会不知道呢?显然是有人在掩护着他。而能掩护他的,也只有谢大人本人了。我料想正是由于这个原因,谢大人才会临时改变主意,和我们一起前去赴约。
江松林沉声道:我和谢大人商议之后,一致认为这条船上有人图谋不轨。
若我隐藏起来暗中调查,那么这人的谋划不会考虑到我,也许就能出其不意的捉住他的狐狸尾巴。
任东杰不以为然的道:可惜结果却是事与愿违,把原本简单的事搞的一塌糊涂,要不是我设计把你引出来,这案子只有越来越混乱。
江松林怔了怔,道:原来任兄已经料到我会来验看尸体?
任东杰道:当然,我故意把腰牌的消息漏出去,就是想引起江兄你的好奇心。我知你不会放过这个线索,怎样都要亲自到现场来看一看的,于是就特意在这里等了。
说到这里,他忽然一震道:啊,差点忘了,里面还有一个人呢!
转过身正要返回货舱,忽然左边传来一声冷哼,跟着暗器破空的风声刷刷响起!
三人都是一惊,暗器还未射到面前,鼻中就隐隐嗅到了一股硫磺的气息。任东杰大骇,一把拉起铁木兰的手腕,斜斜的向旁边飞了出去!江松林也敏捷的纵身跃起,凌空一掠丈余!
轰隆一响,刺眼的亮光暴现,刚才立足的地方立刻出现了一个大坑!三人尽管避开了正面轰击,但是火药爆炸后的强大气流仍是威不可挡,在半空中无法稳住身形,被抛出船舱向大海中落去!
噌铁木兰拔出弧形刀,娇叱一声,用力一刀砍在了船舷上!同时另一只手翻腕抓紧了任东杰!
任东杰反应极其敏锐,略一借力就已窜高数尺,正好接住了掉下来的江松林。
三个人就像烤肉串似的,从上到下一条线的悬挂下来,唯一的着力点就落在深入船舷数寸的弧形刀上,在海风吹拂中摇摇晃晃。
铁木兰咬紧牙关,使劲的握着掌中的刀柄,两个男人再加上自己的重量着实不轻,她必须维持住一个很巧妙的角度,才能使砍入船舷的刀锋吃住力道。
不过这显然是极困难的活儿,没两下她就支撑不住了,刀锋割开的缺口越来越大,眼看就要滑了出来!
好在船上已经响起了呼救声,听到有水手的声音在惊惶失措的喊:大人……大人,他们刚才掉下船去了……快救命啊……
接着谢宗廷和玄灵子的脑袋探了出来,见状吓了一跳,忙找来几根绳索垂了下来,把三人救了上去。
一踏足实地,铁木兰就冲着任东杰眨眨眼,带着几分调皮的样子道:我也救了你一命,现在我们谁都不欠谁了!
任东杰面色凝重,像是没听到她的话,拔步就向货舱处冲去。
铁木兰气的直跺脚,猛地想起了什么,回眸看去,江松林一样的面沉如水,劈头就问:刚才有碰到谁进入主舱吗?
谢宗廷一怔,愕然的摇了摇头。这时附近因爆炸而起的烟雾缭绕不绝,不断的有人赶过来一看究竟,场面相当的混乱。不管那个掷出火器的人是谁,都可以轻易的混入人群中隐匿身份。
片刻后任东杰从货舱中返回,眉头舒展多了。他进入货舱后,柜子里的那女子已经不见了,看来并未遭到毒手,令他总算放下了心事。
这时谢宗廷已将江松林介绍给众人,呵呵笑道:这点是老夫的不对,没让江神捕出来跟大家相见,为的是有个人暗中保驾护航,心里能够踏实一些。诸位要怪就怪老夫好了,切勿责怪江神捕让他为难。
众人听说这突然冒出来的人竟是有名的神捕江松林,面上全都露出错愕异常的神色,显然都未想到他已在船上潜伏了两天。只有林逸秋脸露笑容,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,仿佛无论什么事情都不会使他惊讶。
任东杰再一次对这个人留意了起来,直觉告诉他,这人深藏不露,如果与他为敌的话,也许将会是一个超乎预料的可怕对手。
他开始感觉到,这条船上除了有如花似玉的美女外,还有比自己想像中更严峻的危险形势。一个不好,别说没法一亲美女们的香泽,也许连老命都会搭上。
铁木兰俏脸含煞,怒道:我们搜,看看到底是谁身上藏着火药!凶手绝对跑不了!
江松林一摆手,瘦削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,淡淡道:何必劳师动众呢,凶手的伎俩我已经大致弄清楚了,十二个时辰之内一定能把他揪出来。
威名远震得前辈既然发了话,铁木兰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,照例用她那满含警惕的明亮眼光,把在场的每个人都审视了一遍。
崔护花讽刺的冷笑着,率先掉头回舱。赵黑虎则轻蔑的吐了一口浓痰,不屑之情溢于言表。倒是彭泰满脸堆欢,上前对江松林说了一大通仰慕的话,很是热情。
好不容易众人都散去了,铁木兰迫不及待的道:江前辈,凶手究竟是谁?你真的能在一天之内抓到他吗?
江松林冷静的道:当然,我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。
铁木兰满脸崇敬之色,显然将这位同行佩服的了不得。她故意斜睨了任东杰一眼,撇嘴道:江前辈毕竟是名捕,比那些自以为是的外行强多了。
任东杰只当作没听见,开口道:江兄,对这个案子小弟有些想法,并且还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江兄……
江松林打断了他的话,沉声道:任兄见谅,现在我想独处一阵,整理一下
思绪。可否到明日中午大家再来交换看法?那时我们必定能将凶手一举捉拿。
任东杰只能同意了,抱拳一揖,和铁木兰一起返回主舱。
沿路上,铁木兰一反刚才的兴奋,垂着头默不作声在过道上走着,脸上愀然不乐,似乎满怀着心事。
任东杰奇道:怎么了?你最崇拜的同行高手来了,又拍胸膛担保能抓到凶手,为什么你看上去反而不大高兴?
铁木兰咬了下嘴唇,有些失落的道:我也不晓得……也许我不该这么想,可是,江前辈既然来了,这案子我恐怕就很难再插上手。
她停顿了一下,脸上突然发出了光,憧憬的道:你知道吗?我一直很想独立破获一件案子,一件非常难破的案子,抓住一个最狡猾的凶手,这样子我才能证明,我确实有当好一个捕快的实力。
任东杰望着她那因激动而绯红的脸蛋,明亮眼睛里期待而又坚定的神情,忍不住扳过她的柔肩,诚恳的道:我想,你一定能成为天下最好的女捕快的,这只是时间的问题。
铁木兰抬起头来,如花玉容上浮现出开心的笑颜,挺起胸脯道:嗯,你这么一说我又信心十足了!是的,我当然能!
她挥挥手,道了声晚安,像只快乐的小鸟般飞走了。
任东杰目送着她的身影离去,转过身来,走向自己的卧舱,但是他陡然呆了一呆。
舱门打开了一半,玉玲珑正双臂抱胸的斜靠在门边上,带着嘲弄的神色看着他。
任东杰笑了笑,走进卧舱里坐下,自己倒了杯茶,慢慢的啜饮着。
今夜将会是他和玉玲珑同居的第一晚,打赌既然输了,他不得不放弃立刻就能一亲香泽的想法。可是和这样诱惑力惊人的美女共处一室,却又不能和她亲热,这样的日子要怎样才能熬的下去,确实是个很头痛的问题,还是不去主动招惹她为妙。
但玉玲珑却偏偏要来主动招惹他,赤着雪白的玉足走过来,抿嘴笑道:本
事不小嘛,又骗到了一个小姑娘的芳心。看来你很快就能把她弄到手了,是不是?
任东杰正色道:你不要乱说,我只不过是想帮她罢了。
玉玲珑讥诮的道:少来了。没有好处的事你哪里会这么热心?你当我不知道你在打着什么主意?
任东杰叹了口气,道:我心里的真实想法是什么,就算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。
玉玲珑美眸一转,娇躯靠了过来,玉臂撑在他的肩部,甜笑着道:你说啊,只要你告诉我,我会相信的。
任东杰缓缓道:我从她身上,看到了十多年前刚出道江湖的自己。那时我也是这样的,胸怀壮志而又干劲十足,可惜……
他喝了口茶,伤感的道:人在江湖,也许理想总有一天会破灭的,只希望她能永远保持住这种热情吧。所以我才会一直帮着她,这么有志气的女孩子现在已不多了……
玉玲珑似乎也被感动了,眸子变的有些朦胧,柔声道:何况她还有一双那么修长,那么漂亮的美腿,这么动人的美腿现在更是少之又少了。
任东杰情不自禁的点点头,无意识的咽了口唾沫道:现在,你总该知道我并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了吧?
玉玲珑的声音更温柔,轻轻道:我自然知道,你是个口是心非的好色鬼,所以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!
她忽然伸出手,一把掀开任东杰的上衣,只见胯下的一点已经把裤子凸起老高。
如何呢?玉玲珑嘲讽的道,我一提到这小姑娘的美腿,你的反应就这么强烈,还敢骗我说没打她的主意?
任东杰老脸一红,叫屈道:冤枉,我这是为你而反应的啊!谁叫你靠的我这么近呢?害的我心猿意马。
玉玲珑啐了一口,俏脸生晕,眼波流动,那似嗔似喜的神态别提多动人了。
任东杰看的心中一荡,伸臂就想搂住她。玉玲珑咯咯娇笑,纤腰一闪灵活的
避了开去,轻飘飘的飞到了床上,娇嗔道:别动手动脚好不好,我要睡觉啦。
她轻舒玉臂脱下外衫,娇躯上只穿着贴身内衣,胸部胀的鼓鼓的,完美浮凸
的曲线呼之欲出,但却只是惊鸿一瞥,随即盖上了被子。
任东杰咳嗽一声,厚着脸皮走了过去,在床沿坐了下来。
玉玲珑俏脸一沉,美目中露出戒备之色道:你过来干什么?说好了不可以侵犯我的,除非我自己愿意。
任东杰干笑道:在下并没有非分之想,只是这里只有一张床,我也要睡觉呀。
玉玲珑道:床是我的,你可以打地铺,我都已经帮你准备好了。
任东杰这才发现,卧舱另一头的角落里铺着一张凉席,还有枕头和薄被,忍不住叫了起来:这样冷的天气,你竟然给我这种非人的待遇?
玉玲珑淡淡道:不然你想怎样,总不能跟我一起睡吧?以你的自制力能让人放心吗?
她说这话时不苟言笑,刚才那种风情万种的样子都不见了,神色冷冰冰的,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。
任东杰搔搔脑袋,嘟哝道:地铺就地铺吧。可我怎么感觉好像是我到了你的卧舱里,在请求你保护一样。
玉玲珑扑哧一笑,脸色又缓和了下来道:好啦,别像个委屈的小孩子似的。人家以后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,放心吧。
她撑起身子,柔软的香唇在任东杰脸上亲了一口,轻笑道:乖乖去睡吧,
晚安。然后就拥着被子侧过身去,静静的阖上了眼皮。
任东杰被她一时娇媚,一时冷漠,一时又柔情无限的样子搞的不知所措,只能悻悻的走开了。
这一夜,他就在睡着冰冷的凉席、拥着薄薄的被单、想念着近在咫尺的美女中,度过了一个凄凉的不眠之夜……
第二天中午,在航船一层最大的会客舱里,摆下了一桌丰盛之极的宴席。桌子是椭圆形的,上面堆满了珍馐佳肴,香气扑鼻。
船上的十八名客人团团围坐在桌边,一个都不少。就连平日不出舱门一步的静慧师太也来了,并带着女徒弟妙音静坐其间。
她原本是不想来的,但谢宗廷却委婉坚持说,这是名捕江松林的意思,要在这顿酒席上,当众揭露凶手的真面目。
所以每个人都来了。今天这会客舱里可说是前所未有的热闹,不但客人到齐了,连仆役都来了不少,必恭必敬的服侍他们吃喝。
任东杰目光发亮的扫视着四周。他老早就数过,船上一共有七个美女,今天还是头一次见到她们一起出现。
只见有的清纯,有的娇媚,有的冷艳,有的灵秀,真是争奇斗艳、各擅胜场,这么多的美女聚在一起,简直令人目不暇接。
几个男人都忍不住露出色魂与授的表情,色迷迷的视线在这些美女的脸庞娇躯上转来转去,饱餐秀色。
而这些美女的反应却各自不同。胡仙儿依旧媚眼乱抛,和每个男人都眉来眼去几下。女尼妙音却宝相庄严,眼观鼻,鼻观心,一副远离了俗世红尘的模样。
柳如枫和往常一样,人多的时候总是很害羞的,别人一看她就腼腆的垂下头。欧阳青虹正好相反,眼睛里带着挑衅的神色,毫不退让的回瞪着一众男人。
铁木兰最是落落大方的,昂首挺胸,对他人的目光毫不在乎,洋溢着火一般的活力热情。银鹭夫人却是冷冰冰的,俏脸就似罩着寒霜般,令人不敢去亲近。
但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玉玲珑。她风姿优雅的坐在那里,无论是衣着还是气质都完美的无可挑剔,除了那修长匀称的身段,仪态万千的举止外,更动人的是她那对能勾魂摄魄的剪水双瞳,带着浅浅的笑意瞟过来的时候,仿佛能看进内心深处去,确是没有任何男人能抵挡得住的。
酒过三巡,谢宗廷呵呵微笑,拍了两下手掌。一名厨师应声出现在舱门口,推着辆小车走了过来。车上不知放着什么,热气腾腾的散发出香味。谢宗廷展颜道:这是老夫特意准备的名菜,京城‘全聚德’的烤鸭。烤好之后要现割现吃才有味道,诸位可以多尝尝。
众人忙齐声称谢,礼貌的客气了几句。厨师熟练的割下了几碟油光发亮的片皮鸭,盛在银质的餐具里,由仆役分送到每个人的面前。
谢宗廷又对静慧师太举起酒杯,抱歉的道:师太见谅。您是出家人,荤腥是不能入口的,不过老夫已经吩咐下去,会另行准备精美素席来代替。
静慧师太冷着脸道:将军大人言重了。本座并不看重口腹之欲,只是觉得有些奇怪,今天真是来聚餐的吗?怎么到现在还不进入正题?
谢宗廷哈哈大笑,状甚豪迈,洒然道:好!师太虽然身在空门,但却是个说话痛快的人。老实说吧,这一餐虽然是老夫召集的,但真正有话想说的却是个神捕,就看他愿意什么时候开始了。
静慧师太转向江松林,淡淡道:昨夜江施主曾当众许诺,说是今天之内就能破案,现在可是准备告诉大家凶手是谁了吗?
江松林缓慢的点了点头,低沉的嗓音送出两个字:不错!
会客舱内顿时静了下来,每个人都把目光投向这位威名远震的名捕,一时间鸦雀无声。
江松林却在望着任东杰,开口道:其实除了我之外,任公子也已猜出真相了,不如代替小弟说给大家听如何?
任东杰打了个哈哈,调侃道:在你这位大名捕面前,我怎么敢班门弄斧呢?
江松林道:不必过谦。我若没有上船,此刻揭露真相的也将会是任兄你。这样吧,就由我们俩一起说好了。
任东杰抚掌道:妙极。有搭档总比单口说的好听得多。
江松林一笑,随即正容道:就从最早说起,刚开始那八人被杀时,我就感到奇怪,为什么要杀害这八个根本无足轻重的人呢?
任东杰介面道:其中四个是胡夫人的面首,四个是欧阳寨主的属下,这些人不过是随从而已,凶手为什么要杀他们呢?这是第一个疑点。
江松林道:看到刘周二人陈尸甲板上时,我又想,凶手为什么要把他们约到甲板上来杀害呢?这不符合情理呀。
任东杰道:凶手明知我和铁捕头前一晚有巡夜的,照理说不该这样大胆的,在卧舱内下手不是安全的多吗?这是第二个疑点。
江松林道:凶手偷袭胡夫人失手后,竟能在转瞬间逃逸无踪,胡夫人在他身上抓出来的指甲痕,居然跑到了刘大全的尸身上,简直是匪夷所思。
这是第三个疑点。任东杰说着停顿了一下,环视着众人道,我苦苦思索了很久,却一直想不出答案,直到昨夜我去货舱里等待江兄现身时,无意中又碰到了一件怪事。
众人听的入神,纷纷询问道:什么事?
任东杰平静的道:有个年轻女子事先躲在货舱里,看情形她是约好跟凶手在那里碰面的,却因为黑暗而将我错认为是她等待的人。
赵黑虎勃然大怒,咆哮道:竟有这种事?这个跟凶手共谋的无耻婆娘是谁?
任东杰摇头道:我也认不出她是谁。不过我相信她并非是共犯,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包庇着凶手,谁知道呢?也许凶手是她喜欢的男人,因此才约他出来私会吧。
江松林道:这就带来了第四个疑点:男女私会,选什么地方不好,为什么要到放置尸体的货舱里去?应该是去男方或者女方的卧舱才正常呀。
铁木兰忽然两眼发光,兴奋的叫道:我知道为什么不去女方的卧舱!因为她是跟别人共处一室的,不方便偷情私会!
任东杰和江松林都笑了,赞许的冲她翘起了拇指。
其余人的眼光却都刷的落到了三个女子的身上--妙音女尼,玉玲珑和银鹭夫人!只有她们三个是跟别人共处一室的。
三个人的脸色都很平静,至少表面上看不出半点端倪。
静慧师太霍然立起,铁青着脸道:本座敢指着先师的法名发誓,我恒山派数百年来最重清誉,贫尼的这个小弟子又一向戒律严谨,绝不会做出那种伤风败俗的恶行!
金鹰先生额头青筋暴起,拍桌吼道:你们看着我老婆干什么?我和她一向恩爱的形影不离,绝不可能是她!而且我们昨夜还睡在一个被窝里……
话还没说完,银鹭夫人已夹起一个肉丸,眼明手快的塞到了他的嘴里,沉下俏脸嗔道:口没遮拦的多说什么?只要你相信我就行了,何必要对他人辨白?
金鹰先生胀红着脖子,果真不再说话了,咬牙切齿的咀嚼着肉丸。
众人的眼光于是望向玉玲珑。她还是那副若无其事,闲适恬淡的样子,美眸瞟着任东杰道:你出去的时候我还在卧舱里呆着,怎么可能赶在你的前面,到货舱去等你呢?
铁木兰哼了一声,瞪大眼睛道:怎么不可能?他先到我卧舱里商量了一阵,我们才一起出发的。那段时间足够你赶到卧舱了。
任东杰挥手道:不用再争辩了,其实这个女人是谁并不很重要,重要的是为什么不去男方的卧舱呢?除了谢大人,江兄和我之外,其余男子都是单间呀,这究竟是为什么呢?
他顿了顿,淡然道: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,等我想明白这一点之后,终于恍然大悟,连前面的三个疑点都迎刃而解了。
大家又都七嘴八舌的追问开了:快说,这是为什么?
任东杰沉声道:很简单,因为约见的这个男子--也就是凶手,根本没有自己的卧舱!
众人都是一惊,铁木兰失声道:怎么可能呢?在船上的每个客人都有自己的卧舱呀,除非是这些下人……
她的声音忽然止住了,惊疑不定的瞧着江松林。后者微微颔首,面寒如水道:不错,这其实是个相当简单的案子,凶手并不在我们这些客人里,而是潜伏在水手仆役之中!
此言一出,众人全都错愕异常。
谢宗廷不能置信的道:不会吧?这条船上的人都是老夫雇下的,曾经过核实,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。
林逸秋微笑道:在下倒是觉得两位说的很有道理,良民是可以伪装的。而血案发生之后,最先被怀疑的自然而然是我们这些武林高手,水手仆役反而容易漏过。
江松林道:只有这个结论才能解释那三个疑点。首先那八人之所以被害,是由于他们住在底舱,和水手们睡在同一层。凶手要想向我们下手,就必须先除去这八个人!
众人面面相觑,都是一脸茫然。
江松林只好继续说明:凶手考虑到行凶若不顺利,必然会惊动别人,那就要匆忙逃回底舱。进出之间想要瞒过一般的水手简单,但要瞒过那八个身负武功的随从就难了,至少风险会比较大些。
任东杰接着道:因为这八人若听到外头有响动,第一时间就会惊醒出来查看动静,很大机会会撞到逃回来的凶手,而一般人则不会那么快从梦乡中醒过来。
江松林道:把刘周二位骗到甲板上杀害,和女子约到货舱里相会,都是因为没有更好的地方可供选择。试想凶杀现场若在底舱,我们势必会询问多个水手了解情况,搞不好就会被留意到他的破绽。
任东杰又道:凶手在行刺胡夫人不遂后,只好逃进其中一间卧舱里藏身,这才避过闻声赶去的人群。而那间卧舱就是那位女子的,当时她并不在舱中,是直接进入胡夫人卧舱的。凶手在大家都进去之后才悄悄出来,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,却还是被那位女子发现了,但她却没有声张。整个经过大致就是这样……
众人听的如梦初醒,纷纷点头称是。赵黑虎一拍桌子,不满道:你们既然知道凶手是下人中的一个,为什么还不去捉拿啊?还在这里跟我们废话什么?
江松林胸有成竹的道:何必性急呢?召集大家来说这番话,一来是为了解释清楚前因后果,二来也正是为了将凶手瓮中捉。
赵黑虎愕然道:你的意思是……
江松林沉下脸来,一字字道:没错。那个伪装成下人的凶手,此刻就在这间舱里!
大家的视线不由得投向站在周围服侍的仆役们,只见他们一个个面色煞白,站在原地手足无措。
江松林双眼精光暴射,冷电般扫向其中一个人,喝道:你以为还能瞒的下去吗?
哗啦啦一声,那辆放着烤鸭的车子倏地掀起,上面的鸭肉,汤汁,作料四散飞射,众人惊呼声中,一条人影凌空向舱外扑去。
但几乎就在同时,任东杰身形一晃,后发先至的掠到了舱门前拦住去路,伸掌按到对方肩上轻轻一推。
这人影抵挡不住,踉踉跄跄的退后数步,又倒退回了舱内。
众人都瞪大了眼睛,吃惊的看着这个人--竟是那分割烤鸭的厨师!
他目露凶光,恶狠狠的咧着嘴,平凡的脸上罩满了煞气,掌中紧紧的握着一柄尖刀。
江松林望着他,淡淡道:杨分堂主别来无恙。
厨师全身一震,嘶声道:你……你认得我?
江松林道:快意堂的江北分堂主,绰号‘赤发人屠’的杨崎,这样大名鼎鼎的人物,我怎么会不认得?
厨师目瞪口呆,过了半晌才颓然道:好,原来你早就识破了我的身份!
他挥袖抹去了面上的易容药物,还原出了一张干枯阴狠的黄脸,果然是快意堂的杨崎。
江松林讥诮的道:你把最显眼的红色头发染黑,又混到膳房里当一个普通的厨师,以为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了吗?
杨崎咬牙道:你是怎样认出来的?我自信伪装的不差,究竟有什么破绽被你看穿?
江松林道:破绽倒没有。只是我很早就知道,快意堂有意将船上的客人尽可能除去,这不过是泰和楼那场屠戮的延续而已。
他叹了口气,又道:我原本以为,快意堂派出的杀手是客人中的一位,到昨晚才确信搞错了。而那十具尸体咽喉处的划痕,明显是用轻薄锋利的短刀割出来的,于是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你。
杨崎恍然道:而我是屠户出身,要混进这艘船里,最好的工作自然是去厨房操刀干回老本行……
江松林打断了他道:这一点不是我想到的,是任公子。
任东杰耸耸肩,对大家鞠了个躬,微笑道:我想杨分堂主若知道有机会聆听案情,必定是不会错过的,所以就点了这道烤鸭的大菜,不知道诸位还吃的满意吗?
当然满意。看舱内每个人的表情,就可以知道这餐的确吃出了惊喜。
也许唯一不这样想,就是此刻呆呆站着,面如死灰的杨崎了。
江松林喝道:你恶贯满盈,还不抛下武器束手就擒。
杨崎脸容扭曲,忽然探手入怀,厉声狂笑道:好,我认裁了。不过你们想捉拿我,却也没那么容易,今天就来拚个鱼死网破……
但这笑声才到一半就嘎然而止,手伸进怀里后再也缩不回来。
任东杰哈哈一笑,悠然道:你是在找这两枚霹雳弹吗?不好意思,刚才在下顺手取了来。平平摊开手掌,上面果然有两枚鸡蛋大小的圆球,散发出浓重的火药味。
杨崎又惊又怒,想不到这花花公子模样的人竟如此厉害,刚才只不过在自己肩部一推,就妙手空空从怀里摸走了东西。
他全身发颤,大吼一声,猛地朝众女坐的地方冲去。
静慧师太长身而起,面带冷笑,拂尘挟着凌厉劲风刷的扫出,准备给他当头一记痛击!
不料杨崎冲到离她仅有数尺距离时,突然倒转身子,竟以背部向她猛撞过来,同时将尖刀劈面掷向旁边的妙音女尼。
静慧师太反应神速,拂尘中途变招卷住尖刀,左掌毫不留情的印上了对方的背部。
杨崎哇的喷出一口鲜血,呈环状四散飞溅,众女下意识的惊呼躲闪,现场一片混乱。
静慧师太厉声道:大家让开!正要抢步上前,动作却忽然停顿。
只见杨崎已经制住了不远处的彭泰,右手扣住他的脉门,左袖中又滑出了一柄尖刀,抵在他的咽喉处。
众人都是一呆,想不到这人居然如此了得,不惜用苦肉计受伤吐血,硬是制造出了一个反扑的机会。
江松林怒喝道:放下他,你以为你跑得了吗?
杨崎冷笑道:这里上不着天,下不着地,我几时想跑了?咳咳……
他咳嗽着,呕出两口鲜血,洒在彭泰的衣服上,后者脸如土色,惊恐万状的道:别……别杀我……求求你……
杨崎仰首向天,祷告般悲声道:堂主,杨某无用,不能完成你交代下来的任务,唯有一死谢罪!
他深深吸了口气,本来干瘦的肚子突然胀了起来,很快就变成了一个滚圆的皮球。
任东杰猛然醒悟,惊呼道:血爆灰飞大法!
众人骇然变色,想不到他还会这种威力刚猛绝伦的邪派武功。
杨崎狞笑着,手臂扬起,一刀就向自己胀到极限的肚子刺落!
--只要刀尖捅破肚子,他就会立刻炸开,在这几乎没有躲闪空间的船舱里,只怕会有一半人伤在这人为的炸药下!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杨崎觉得右掌一松,抓紧的人质突然游鱼般的挣脱了自己的掌握,跟着天灵盖上重重的挨了一掌,耳边同时听到骨头碎裂的可怖声音!
鲜血立刻从口鼻眼眶中狂涌而出,全身的力气也在那间消散,颓然倒地后,望出去的世界全是红濛濛的一片!
是……是谁杀了我?是谁?杨崎无法置信的转过头来,正好迎上了彭泰的视线。他正冷冷的望着自己,眸子里射出两道摄人的寒芒!
这时候在他身上,再也看不出平常的那种猥琐惹厌相了,整个人像是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,就像是一柄出了鞘的利剑!
杨崎陡然睁大了眼睛,似乎到死也不敢相信这种转变,然后他目中的神采一下子黯淡了,咽下了最后一口气。
船舱内陷入一片死寂,良久都没有人出声。
最后还是静慧师太打破了沉默,沉声道:彭施主,你这招掌法可俊的很哪,不知是什么功夫这般厉害?
彭泰笑了笑,若无其事的道:哪有什么功夫,在下不过是情急拚命,用的力道大了些罢了,根本不值一提。
静慧师太瞪着彭泰,不知怎地,就像是看到最可怕的恶魔似的,眼里竟闪过一丝惧意,随即移开目光,口中无声的念起了佛号。
舱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,谢宗廷忙呵呵一笑,打圆场道:凶手已伏诛,总算是件可喜可贺的事。老夫这就吩咐重整杯盘,好好的喝上几杯庆祝。
他说的虽然好听,可是谁还会有胃口呢?众人勉强应酬了片刻,各自找借口离开了,只剩下任东杰,铁木兰和江松林三人留在舱内。
铁木兰呼的吐出一口长气,心有余悸的道:刚才真是好险哪,还好那彭老板的武功高明,及时解决了这场危机。
江松林点点头,仍不免诧异的道:这次连我都走了眼,看不出彭老板竟是如此深藏不露的角色,任兄你怎么看?
任东杰凝重的道:我虽然很早就怀疑,他那副猥琐市侩的样子是故意伪装出来的,但也没想到他的武功可怕到这种程度。
铁木兰睁大眼睛道:不过是一掌打爆脑袋吧,很多人都能做到的,有那么可怕吗?
任东杰不答,迈步走到杨崎的尸身边,轻轻的踢了两脚。
刚开始时,尸体还毫无异状,但渐渐的就蜷缩了起来,仿佛有种无形的力量,
把尸体挤压变形,成了软绵绵的一堆死肉。
铁木兰惊骇不已,脱口而出道:怎么会这样?
但她马上明白过来,原来击在天灵盖上的那一掌,竟已把杨崎全身的骨胳震得粉碎,稍微遇到外力,尸体就像溃堤似的整个塌陷了!
这一掌要是击在自己身上,还能保的住命吗?
铁木兰的心霎时抽紧了,冷汗也沁出了皮肤,粉脸煞白道:这……这是什么邪门武功?会练这种功夫的,一定不是好人!
江松林没有回答,默然半晌,忽然道:任兄,你在货舱里碰到的那个女人是谁,你其实是清楚的,是不是?
任东杰叹了口气,意兴萧索的道:那又如何呢?凶手既死,这个案子总算结束了。虽然还有些疑点没能解决,但死者已矣,一切都该暂时告一段落了,何必再揪着一些细节不放呢?
江松林想了想,同意道:确实,血已经流得太多了,希望今后几天能一切太平吧。
谢宗廷介面道:不用几天了。最迟明天傍晚,我们就会到达目的地。
他打开舱里的窗户,让万道阳光照射进来,照得人周身暖洋洋的,驱走了因死亡而带来的凄凉气息。
阳光不仅照在船舱里,也照在碧波荡漾的海面上。呼啸的风吹拂着这一望无际的大海,航船就在浪花翻腾中快速的前进。